第77章 昧下（1 / 2）

四年前。

温辞初至南禺，像是这个地方八字不和一般，入了此地，便失了财。

封暨章替她敲开了县衙的门。

温辞当初无处可去，只能跟着封暨章回了家。

她和封暨章的那些缘分，也是当初结下的。

最终也是有缘无份收场罢了。

温辞住进了封家，当初的封家，同南禺的千家万户没什么区别。

苦难并没有因为人的善良而饶过他们。

封母常年替人家浆洗衣物赚取家用，那时刚发了灾，这一份活计被迫停工，只能靠着封暨章抄书勉强过活。

封暨章是县里有名的读书人，书肆虽也遭了灾，但背靠书院，知晓封家困苦，倒也没断了封家最后一条生路。

温辞身无分文，也只能厚脸皮在封家待着。

每每喝着封母准备的咸菜粥，都只能空口白话的承诺，若是银票追回来了，必定报其大恩。

然而，偏偏封暨章一语中的。

接连三日，温辞都没接到县衙的来信，等待的日子一日比一日难熬。

县衙的人十之八九想贪了她那笔钱。

一个小毛贼罢了，如何会三日都抓不到。

连个口信都没带给她。

温辞一心想着和父亲的赌约。

自家人打赌，她必定不会动用自己铺子的银两，若是这都要靠作弊取胜，那这个赌约还有什么意义。

温辞每日都很心焦。

第五日，县衙还未传来消息。

封家附近的邻居，倒是开始传这家烂好心，捡了个干吃饭的。

这种言论初听温辞还羞恼不已，随着一日日没有消息传来，她都有些赞同这些长舌的人。

她当真是光吃饭，不干活的。

封母看她的眼神也日日变得犀利，她倒是有心承诺，但那时一粒米都省着吃的封家，自家都摇摇欲坠，哪里还能搭一个外人。

再等下去怕也是无用。

温辞决定亲自上县衙。

县衙的门关着，一如往常。

温辞在门外敲了很多遍，里头连动静都没有。

心里了然，这钱多半是肉包子打狗，有去无回了。

门口乞讨的小乞丐，看她忙活了半晌，他的脑袋都被敲门声震地嗡嗡作响。

“公子，别白费力气了，这门它开不了，你要是真有事，白日早点起，去西边的角门候着，县衙施粥的米粮，白日里会从那边运出来。”

温辞转眼看着与她说话的小乞丐，七八岁的年纪，头发凌乱到连脸都看不清。

“县衙施粥几日了？”

小乞丐倒是记得很清楚，他自己也日日去排着队领粥呢。

“五日了，本来都断了两日，没想到又续上了。”

说完他咂了咂嘴，好似还回味着粥的香甜。

温辞听到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。

她神色复杂，一时间竟然不知，该不该讨要。

但这事情无论怎么发展，南禺的县令难道不该给她个解释？

乞丐看着她脸色不好，相当诚恳的劝解道：“公子，做官的和咱们这些人不一样，我虽年纪小，但也知道民不与官斗。”

说完还装作大人似的叹了口气：“难啊，活着难啊，南禺如今连做乞丐都要抢饭碗。”

温辞见着小乞丐领着他那个缺了一半的破碗，又去街边晃悠捡垃圾去了。

南禺县令为民昧下她这一钱，又能用到几时？

如今南禺的粮价，便是两万两全都扔进去，也见不得能翻起什么水花。

她忍不住狠狠唾弃了一番。

这穿官服都干上了，这世道还救个鬼啊。

温辞失魂落魄地回到封家宅子。

说是宅子，其实也就几间屋子，加起来都没温家后院她闺阁藏书地方大。

封暨章今日去送书了。

屋子里只有她和封母。

“县衙可追了回来？”

她摇了摇头，想起自己先前的豪言壮语，顿时羞红了脸。

钱没有，说什么都白搭。

“姑娘可要回家去？”

温辞大惊失色，她女子身份被看穿了。

“伯母，我...”

她其实还想挣扎挣扎，但封母话音一转：“姑娘，不是婶子嫌弃你，只是你看看我们家，经不住再养一个人吃喝了。”

温辞不好意思地低头。

此刻若继续留着，对封暨章名声有碍，她也知晓。

即便想和封暨章道个别，在封母地眼神中，还是败下阵来。

第一次，她明晃晃的察觉到了自己是个负担的事实。

也是第一次，她看出了封母对她的不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