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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 阿骢-寻因(1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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谢兰渚记得她闭上眼睛时,还是元戊十三年的冬夜,她与四公主李道安飞鸽传书传得火热。那天,建康下起了一场罕见的鹅毛大雪,也就李道安养的那只皇家信鸽能飞得动。

白鸽甚肥,翅染金羽,侍卫皆认得,遂一路畅通,往返两处。

灯豆颤颤,只见那宛如小指粗细的竹筒中,一张绢帛上写了密密麻麻:

“道安吾友,万盼下月十五宫宴能够与友聚之。”

“阿壶勿怪,入宫一事,非本宫之力所能及也。”

“钱银几何?”

“一幅曹言之的《山居秋暝图》足以。”

“胡不强抢乎?”

“柳浮云可值否?”

“明日送汝宫中。”

《山居秋暝图》千金难得,谢兰渚肉疼,心甚痛。眼前一黑,不省人事。

而她再一睁开眼睛,却是元戊二年夏,烈日灼灼,夏蝉声震天。

祁州,与北戎接壤不过百里的覃县下头有个百岁村。

村东头的河边有一颗格外粗壮的槐树,传闻当年大晏开国皇帝的结发之妻,因不堪皇帝喜新厌旧,在迁都建康的路上一脖子挂在这棵树上,并诅咒李家皇室子嗣不丰,兄弟阋墙,李氏江山不稳。

这传说在大晏流传甚广,是以村里人平日都不爱往这里来,嫌这里晦气阴森。

而此时,日光透过茂盛树叶撒在谢兰渚的额头上,她穿着打着补丁的短裾深衣,腋窝儿和裤管儿褶皱处汗湿了一大片,正坐在树下磨着杀猪刀,一把刀愣是教她磨得像轻飘飘的弹棉花,没过一会儿,细瘦的两条胳膊便没了力气。

谢兰渚重重呼出一口气,嘴里狠道:

“迟早要收拾了那个狮子大开口的李四。”

话音刚落,只见手起刀落,谢兰渚脚边儿刚割下来的猪头又被开了个瓢。

谢兰渚睁开眼,和那惨不忍睹的猪头来了个四目相对,哆哆嗦嗦摸着自己胸口念了好几句阿弥陀佛。

“你个赔钱货!叫你来把这玩意儿庖制齐整,你倒好,又给它天灵盖开了个洞。这猪头是要上刘乡长家供桌的,如今破了相,还怎么摆得上台面?”一破锣嗓子村妇冲过来直接拎起谢兰渚的耳朵,劈头盖脸一顿好骂:“我看你是想把自己脖子洗干净割了,替这猪头进乡长府上开开眼吧?”

谢兰渚闻言,颤巍巍幼苗似的小细脖一凉。

她一边连声欸欸地扒着耳朵,一边小声嘀咕:“阿母,我都说了不要总是揪我的耳朵!再说,乡长那宅邸中有何好看的,左不过是些屋宅庭苑,楼台水榭,就像天底下两只眼睛一个嘴巴的人多去了,有何长眼的?”

“怎么着,你耳朵金贵禁不住揪,眼睛也金贵什么都见识过?还真当自己是大户人家娇贵的千金贵女了?”那村妇冷笑道。

“还知道我是你阿母,不是前些日子里,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记得了?如今装痴扮傻,偷懒耍滑,挑三拣四的,什么活儿都不干,我道是这天能叫你给反了!今日更是长本事了,还敢顶嘴?”

那破锣嗓子妇人阴阳怪气嘲讽道。

她身形甚是高壮,如巍巍小山一般,蒲扇大的巴掌作势就要抽过来,谢兰渚“娘欸”一声,一猫腰,泥鳅似地从王娇花的胳膊下要溜。

王娇花名为娇花,却实在是朵霸王花,巴掌在空中一探,就将泥鳅的后脖领牢牢捏在手中。

“想跑?”

谢兰渚陪笑。

炎炎夏风吹过,吹起谢兰渚垂在耳边的碎发,枯黄的像秋日里细碎的芦苇。一阵似有似无的花香被带起,味道极好闻,出现在这灼热夏日,却有些古怪。

王娇花反应过来,失声道:“桃花?”

谢兰渚趁其不备,略一挣力,便又滑不溜手地跑了。边跑边嘻嘻笑道:“不枉我费劲淘来几株桃花,这入夏后晚桃的花粉照早春时比,实在是少了不少。阿母你放心,我知晓你易犯桃花症,所以量不多,也就鼻子痒上几天罢了。”

直至走得老远,还能听到王氏那七转十八弯的骂娘声,谢兰渚满不在乎地摸了摸耳朵。

“那真的是阿骢?怎么跟她那个废物阿耶出去一趟回来后,就像换了个人一样。以前怕她阿母怕的跟个得了癫症的小鸡崽儿似的,哆嗦得我生怕她厥过去。如今模样瞧着倒还文静,但骨子里倒有几分她阿耶那混不吝的劲儿了。”

一众村妇围坐在溪边浣衣,对着谢兰渚母女俩指指点点。

“指不定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上了身。”一村妇下巴点点那槐树,“见天儿呆在那里,三分人气都能变成十分鬼气。”

“不过怎么是阿骢自己一个人回来的?她阿耶呢?”一小娘子问道,她瞧着岁数不大,却已梳了妇人发髻。

“嗐!你刚嫁到咱村里来,还不知道之前的事儿。”一长脸妇人啧了声道,“前年乡里来征兵时,咱村里的成年汉子几乎都被抓了去做壮丁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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