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手记(1 / 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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旭日为平浪庄的轩榭廊舫覆上一层薄金,送离了旧客,又即将迎来新客到访。庄子中的一切都在变与不变之间,人心亦是如此。

齐穆今在庄上的居所,深藏在一片柏林之中,留宿赏玩的客人一般找不到这儿来,只有佃户们大致知晓方位。

此刻他正捧着刚呈上来的文书,为公事苦恼。

日前他派人向肃王通报崔珏二次离京巡关的事由,但消息还没送到,送信的小卒就已在半路上遇匪身亡。眼下他不仅要重新拟一封信报,还要再找个送信的人。

信倒是好写,可人却不好找。

在此之前,身边的亲信都已经被他派发了其他要务,一时半会儿也赶不回来。要是随意找个人去,又难免不会再出岔子。

看门的护卫忽然走了进来,禀报道:“有一佃户前来,想要面见庄主。”

“佃户?”

庄上杂事都有专任的管事负责,一般没必要直接来找他。

齐穆今确认道:“有说是什么事儿吗?”

护卫说:“此人看着年纪不大,十五六的模样。属下们也不知他是为何而来,他坚持要见了您才开口。”

齐穆今盘算了一阵,回道:“先让他进来。”

“是。”

当李巍踏进庄主的宅院时,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檀木香气,目及之处清雅别致,与农田民居天差地别。

他来的时候心里还有些紧张,可是见到这一切,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短打的粗布坎子,他反而更坚定了想要离开平浪庄的信念。

李巍站定到竹帘前,对面就是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庄主。

齐穆今连头都没抬,一边看着各路文书一边随口问道:“你为何要见我?”

李巍酝酿斟酌了片刻,答:“想向庄主赎买佃户契书,然后去从军。”

盘下平浪庄这么长时间以来,齐穆今还是头一回听见这种要求。平浪庄佃户的日子比其他庄子上的好太多了,所以佃户们都安守本分,从来也不去想别的事儿。

说白了,就是活得相对安逸,身心的躁动早就消磨得一干二净。

闻言,齐穆今这才从卷册中短暂抽离了出来,隔着竹帘,他隐约能看见一个少年的轮廓。

沉吟半晌,他问道:“你拿什么赎?”

李巍道:“这些年给庄子上干活儿我攒了些钱,实在不够还有从军后的粮饷……”

少年心性单纯,从未深思过此事,只当是钱够了就能离开。

“先不说这辈子你能弄到多少钱。”

齐穆今在心头默算,然后道,“佃户们与庄上签的是族契,相当于签下的不只一人,而是从老到小,世世代代都要为庄子卖力做活儿。现在还觉得你有本事赎契吗?”

一字一句沉重地敲击着李巍,几乎要在他心上砸出一个个深坑。

他想过自己的钱不够,庄子上可能不会放人。但他也不觉得气馁,毕竟他还年轻力壮,总有攒到的那一天。

可如今一听,除非投胎转世换户人家,否则绝无回转的余地。

李巍顿时哑了声,过去的岁月平淡,从没有人同他说这些,身边也不曾有人离开过平浪庄。

他攥紧双拳,一种无力感向他袭来。

齐穆今故意晾了他好久,手头上重写了一封要送给肃王的密信。

就在李巍快要绝望的时候,他听见帘后的庄主突然问道:“身体怎么样?”

李巍愣了一下,回答:“还,还行……”

意识到这样显得消极,他慌忙补充道:“从小到大没生过病,身体好得很!”

齐穆今把信件封存,重新甩出一个机会:“规矩是死的,人是活的。现在我手头上有个东西缺人跑腿,路远不轻松,你……”

“我可以。”李巍连话都没听全,就迫不及待地答应了下来。

齐穆今道:“先别应得那么快,这件事办好了我当然可以放契书给你,说不定还能为你举荐一番。但要是路上出了意外,很有可能你这条小命,就这样没了。”

“想清楚了,再回话。”

现在有两条路摆在李巍面前,要么回去继续种地,安生过小日子,要么拼上性命搏一回。

他在平浪庄唯一放不下的,就是一手将他拉扯大的二娘,于是他问道:“如果我死了,我娘还能留在庄子里吗?”

齐穆今答:“可以,我会把你从族契中除名,这样一来牵涉不到旁人。”

李巍下定决心,点点头又重复了一次:“我可以。”

庄主近侍将一个不起眼的窄匣子递到了他手中,还附上了一份看着像舆图的纸张。

齐穆今嘱咐道:“下去之后会有人教你怎么看这份舆图,以及抵达之后如何找接应的人。记住,匣子不要打开,否则先倒霉的会是你。”

匣子里有机关,只有肃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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